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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接你 怎也不瞧我一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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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念揀了幾個答, 遲遲沒答到竇氏的心坎兒上去。再問得深入些,好端端的滿歲宴活像是審訊罪犯的公堂。

竇氏也面露難色,只怕再問下去, 教人察覺自己別有用心。索性白念是個誠摯的人兒, 從她嘴裏說出的話, 十有八九都不是虛話。竇氏理了理思緒,了然於心後, 便扯開話題,說起旁的事兒來。

屋內女眷三五成團, 誰同誰關系近,幾乎一目了然。白念邊搖著扇子, 邊問祁玥各個身份。

走得近的女眷,除了原先就有親緣關系外,餘下的,皆是朝中同黨內眷。諸如竇氏身側圍著的,雖不是文家的人,卻多少都同文家沾點親故。

白念記性好, 祁玥一提, 她便記在心裏,多多少少拎清綏陽各家關系, 也不枉今日走這一遭。

滿歲宴總有滿歲的章程,裏裏外外忙了一日,莫說東道人家累得渾身酸疼, 便是登府吃席的賓客也累得不願說話。

白念是倚著祁荀的關系赴宴,也不敢拿出平時閑散的陋習。流音在一旁盯得緊,但凡腰身稍稍弓起,她便扯著白念的衣袖, 示意她直起身子。

直至起身請辭,腰間跟泡了水銀耳似的,略覺腫脹。

她小聲同祁玥嘀咕著:“這約是我赴過最累人的席面了。”

祁玥倒是習以為常:“往後這種席面還多著呢。你也不必回回這般拘謹。”

白念素來不同“拘謹”沾邊,只今日滿歲宴特殊,竇氏是瞧著祁荀的臉面邀她赴宴的。丟自己臉事小,她怎可在祁荀忙碌的當口給他添事。

她笑道:“我總不能丟他的臉。”

話落,二人齊齊在府門處止住步子,走在兩側的女眷也有一眼沒一眼地瞥向她們。

祁玥撞了撞她的胳膊:“瞧瞧。這趕人也不是這麽個趕法。”

白念擡眸望去,祁荀身著月白色袍衫,負手站立在白念的馬車前。黃澄澄的夕陽又濃又燦,照落在祁荀身上,恍若鍍了一層令人馳往的光芒。

偌大綏陽,有不少打祁小侯爺心思的貴女。不說門第才能,光是那幅周正的面容,便足足教人癡癡盼著。

只是她們挪眼瞧時,祁荀眼裏哪裏容納地下旁人的身影,他的眼神毫不避諱地落在白念身上,雖是無聲站著,通身的愛意卻如鑼鼓齊鳴的大喜日,熱熱鬧鬧的,好似要教滿京的女眷都瞧見。

白念心裏甜,面上卻有些羞惱。她到底是姑娘家,平日再如何活脫,在這麽多人跟前,仍有些羞人答答。

她垂下眸子,三兩步上了馬車,也沒讓祁荀攙扶,直至馬車駛出眾人視線,她才松下背來,嬌氣十足地嘆了聲:“這也太累人了些。”

祁荀捏著她瘦削的肩,有上回經驗,也知曉二人力氣懸殊,是以下手時特地把控了力道,將白念摁地舒舒服服的。

流音坐在馬車內,抿嘴偷笑著。這原是一雙提刀舞劍的手,都道武將粗糙大意,沒那體貼入微的細膩心思,眼下瞧來,這話也不盡然。她識趣地挑開轎簾,擇車夫旁邊地位兒坐下。

車內唯有白念祁荀二人,祁荀便將話敞開來講。

“怎也不瞧我一眼?”

打方才在於家府前,直至現在,馬車已然行了一段路,白念一直躲躲閃閃,還未正眼瞧過他。

“瞧你做甚麽?你有甚麽好瞧的?這麽多姑娘瞧你,還差我一人不成?”

乍一聽像是在同他鬧脾氣,實則笑意盈盈,一點兒也沒嗔怪的意思。祁荀的眼神太過直白,是人都能瞧出他的心意,白念只覺得他過於張揚,有些羞赧罷了。

祁荀也樂於接下這茬,逗她道:“如何不差你一人,我甫一出宮就直奔於府,眼巴巴地等你出來,就盼你能瞧上我一眼。”

這話說的,與話本子裏的癡兒有些相像,白念再不瞧上他一眼,怕是落個負心女的名頭。

她轉過身子,掃了祁荀一眼:“我不是同你說了,今兒我自己去自己回便行,你怎地突然來了?”

祁荀挑開馬車小窗的簾子,示意她向外望去。

“你沒發覺京中的治安嚴苛不少?”

白念微微傾身,透過小窗,正瞧見不少士兵逐一進入鋪子,過了半晌,又魚貫而出。出時,手裏多了本冊子,因隔得遠,傷瞧不清冊面的字跡。

“被你這麽一提,好像當真有這麽一回事。我今日去於府時,馬車半途停了一回兒,好似有人在盤問甚麽,因停留不過片刻功夫,我便沒將此事放在心上。”

她坐直身子,眼神終於肯落在祁荀身上:“怎麽了?發生甚麽事了嗎?”

自祁荀被人刺殺,但凡有些風吹草動,白念便提心吊膽地安不下心。前段日子還好端端的,同沈語安、祁玥在街上逛時,也沒這樣那樣的事,一時查得緊了,總歸是有事要發生的。

“昨日胡庸使團便已抵京,眼下宮內正籌備著待客和談的宴席。京城來了這麽多胡庸人,多多少少是要有些防備的。”

白念也聽聞胡庸此回來和談,陣勢浩浩蕩蕩來了不少人,這些人又需寬撫又需安置。祁荀在應鄆呆了這麽多年,很是了解胡庸人的秉性,使團一來,其中最忙的也當屬他了。

“明日起手頭的事便更多了,總想著在焦頭爛額前,再多陪陪你。”

祁荀不是倦懶的性子,也唯有在白念這兒,總想要偷偷懶,陪她呆上一會兒。

他挪了挪身子,往白念那處靠。這幾日天兒愈發火熱,火傘高張,往外頭一站,能淌不少汗。虧得馬車行駛時,偶爾涼風消暑,可二人一旦貼近,那微弱的風,便起不了甚麽作用了。

回了松笙院,白念唇上的口脂花了大半,院內的侍婢心裏跟明鏡似的,瞧見了也只是福身行禮,誰也不多說些甚麽。

可憐白念到了屋內,一照銅鏡才發覺自己花了口脂。她瞪了祁荀一眼,心想著男人的話兒當真聽不得,說甚麽點到為止,可到後來,連騙帶哄,將她壓在車壁上,親了許久。

祁荀心虛地碰了碰鼻子,指著屋門垂掛的珠簾道:“可要吃些甚麽?我著人做份酥山來?”

白念自顧自撚帕擦著唇邊的口脂,也沒搭理他。

祁荀挑簾出去,再回時,手裏端著一碟不太能入眼的酥山。

“我也是頭回做,流音說我能做成這幅模樣,已是極有天分的了。”

白念楞了一瞬,若非她早前嘗過,興許還認不出祁荀手裏的那份。至於流音,她素來愛揀些好聽的話說,即便當真做得不好,她也會怵於祁荀的身份,不敢道半點不是。

做好的東西,卻不能浪費了。所幸這份酥山瞧著賣相差,吃起來倒還對味。二人坐在一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,線香燃了一根又一根。晚膳過後,白念從湢室出來,身上穿著玉蘭色的散花千水裙,手裏執著絹扇,在祁荀才搭好的秋千架子上坐下。

祁荀在後邊推,她晃著腳丫子,眉歡眼笑。

直至掬了滿院的星子,她實在困得不行,連打了好幾個呵欠。祁荀想教她歇下,她不依,說甚麽也要強撐著睡意,陪他呆上一會兒。

話才說完,她便倚在祁荀肩頭,沈沈地睡了過去。

祁荀無奈地笑了聲,將人橫抱起放在榻上。美人兒的睡顏像池子內開得幽靜的白荷,一張小臉細膩恬靜,貼著他的手蹭來蹭去,怎麽也不肯放。

翌日,宮內大設宴席。除皇親貴胄外,四品以上的官員一一到位。

通事舍人引使臣自承天門往太極殿去,一路上,鼓樂齊鳴,好一通熱鬧。崇文帝高坐殿中,面上帶著笑意,周身皆是帝王不怒自威的氣勢。一時間,樂聲消止。使臣俯身行禮,又在一旁入座。

西梁朝凡事皆有一套章程,作為東道主,崇文帝自是得說些場面話周旋一番,話落,又遣兩位皇子和祁荀作陪,在大殿周遭四下逛逛。

逛得差不多時候,使臣這才回殿商議正事。

幾人待在殿內,一談便錯過用午膳的時辰。直至申時,貝闕珠宮,鋪了滿滿一層金光,使臣這才從殿內出來。

伺候在外的淮公公上前引路,帶路時,時不時地挪眼去瞧。在深宮久了,旁的本事沒有,倒是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好本事。

瞥了幾眼,不由地加快腳下步子,埋首快走地領路。照眼下的狀況,紫宸殿那廂恐不得安生。崇文帝若想起他,他卻沒在跟前伺候,這通怒火最後還不得落在自己身上。思及此,淮公公立馬另尋了殷勤的小太監,附耳吩咐了幾句,足下一轉,快步回了紫宸殿。

殿內,崇文帝大發雷霆,滿桌的文案皆被他掃落在地。

“這哪是求和的條款。”他的手指戳在求和的文書上,一字一句地指給祁荀瞧:“這個,還有這個,樁樁透著野心,處處不肯退讓,那還談甚麽?不談也罷!”

祁荀一早料到會是這般結果,他就沒指望此次和談能成甚麽事兒。相反地,不出事已是不幸中的萬幸。

“你說這事該當如何?”

崇文帝將問題拋於祁荀。

祁荀的眼神落在崇文帝泛白的骨指上,不敢說崇文帝有多少千秋功績,他有手段有城府,從來都不是清清白白。也唯有眼下,涉及江山國事,他這憤懣和怒氣才會顯得愈發純粹。

半晌,他回道:“也不應也不推。就這麽耗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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